山以其時光的不同,可分朝陽山、正午山、夕陽山。朝陽山與夕陽山,因陽光斜照,所以呈半陰半陽。正午山因陽光直射,所以近處平坡白,而遠處山巒黑,畫中山水,常見近處清淡,遠山反濃黑,即是此理。如畫夜山更宜用重墨。
古人言有筆有墨,雖是分說,然非筆不能運墨,非墨無以見筆,故曰:但有輪廓而無皴法,即謂之無筆,有皴法而不分輕重、向背、明晦,即謂之無墨。
筆力透入紙背,是用筆之第二妙處,第一妙處,還在于筆到紙上,能押得住紙。畫山能重,畫水能輕,畫人能活,方是押住紙。
作畫最忌描、涂、抹。描,筆無起伏收尾,也無一波三折;涂,是僅見其墨,不見其有筆,即墨中無筆也;抹,橫拖直拉,非人用筆,是人被筆所用。
畫有四病,邪、甜、俗、賴是也。邪是用筆不正;甜是畫無內(nèi)在美;俗是意境平凡,格調(diào)不高;賴是泥古不化,專事摹仿。
用筆之病,先祛四端,此四端:一、釘頭;二、鼠尾;三、蜂腰;四、鶴膝。釘頭——類似禿筆,起處不明,率爾涂鴉,毫無意味。實則用筆,應(yīng)該逆來順受,藏鋒露鋒,起訖有法。鼠尾——收筆尖銳,放發(fā)無余。要知筆勢應(yīng)有回環(huán)顧視。故取形蠶尾為上。蜂腰——此乃一劃一豎,兩端著力,中多輕細,粗而不挺,細而不穩(wěn)。皴法有游絲、鐵線、大蘭葉、小蘭葉者,皆應(yīng)祛此病。鶴膝——若枝枝節(jié)節(jié),一筆之中,忽爾拳曲臃腫;如木之垂癭,繩之累結(jié),狀態(tài)艱澀,未易暢遂,致令觀者為之不怡。甚或轉(zhuǎn)折之處,積成墨團。
簡筆當(dāng)求法密,細筆宜求氣足。
論用筆法,必兼用墨,墨法之妙,全從筆出。明止仲題畫詩云:“北苑貌山水,見墨不見筆,繼者惟巨然,筆從墨間出。”魏晉六朝,專用濃墨,書畫一致。東坡云:世人論墨,多貴其黑,而不取其光。光而不黑,固為棄物,若黑而不光,索然無神。要使其光清而不浮,湛如小兒目睛。古人用墨,必擇精品,蓋不特借美于今,更得傳美于后。晉唐之書,宋元之畫,皆傳數(shù)百年,墨色如漆,神氣賴以保全。若墨之下者,用濃見水則沁散湮污,未及數(shù)年,墨跡盡脫;蓄古精品之墨,以備隨時致用,或摻合上等清膠新墨研之,是亦用濃墨之一法也。
用墨有法,但在靈活運用。如用破墨,淡墨滲破濃墨與濃墨沖破淡墨,效果不同,用得適當(dāng),畫之表現(xiàn)自然更為充足。
古人墨法妙于用水,水墨神化,仍在筆力,筆力有虧,墨無光采。
畫重蒼潤,蒼是筆力,潤是墨彩,筆墨功深,氣韻生動。
作畫運用中鋒有兩法,一是劍脊法,線之中間留有一條白痕,兩面光,宜畫秋樹枯木,非下苦功,不易得法。一是圓柱法,線之中間有一條黑痕,兩面光,畫巨石常用,畫樹亦可。
用側(cè)鋒之特點,在于一面光,一面成鋸齒形。余寫雁蕩、武夷景色,多用此筆。
趙孟頫謂“石如飛白木如籀”,頗有道理。精通書法者,常以書法用于畫法上。昌碩先生深悟此理。我畫樹枝,常以小篆之法為之。
畫石有勾有勒,然后加皴,再以淡墨破之,使能變化,畫到有“干裂秋風(fēng),潤含春雨”之感覺乃可止。
勾勒用筆,要有一波三折。波是起伏的形態(tài),折是筆的方向變化,描時可隨對象的起伏而變化。王蒙善用解鎖皴,即以此得法。
作畫最忌者:死、板、刻、濁、薄、小、流、輕、浮、甜、滑、飄、柔、艷。應(yīng)做到:重、大、高、厚、實、渾、潤、老、拙、活、清、秀、和、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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